60 烟波汀州-《金瓯无缺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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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里入夜,不知是何等荒凉。”尉迟晓轻声说,“一座荒废了十来年的寺庙都是如此,若是城镇、国家,不知会何等令人震颤。”
唐瑾想她是由此思彼,便道:“镇子总会延续下去,听说渠阴在前朝也曾经过战火,镇子被烧去大半,后来还是照原来的样子重建起来了。”
“故土难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。”尉迟晓叹惋。
“阿弥陀佛。”一位清俊的僧人穿着缝补过多次、洗得褪色的僧袍,念着佛号走过来。
“师父想必就是亦山和尚 。”唐瑾说话的时候已经见面前的僧人打量过一遍,似觉有何处眼熟,一时却想不出端倪。
“贫僧不敢。”亦山双掌合十,“见过泉亭王、王妃。”
尉迟晓还了佛礼,“师父有礼。我等凡人贸然前来,多有打搅。”
“多得王爷善心,几日来派诸人相助,白莲塔才洁净不少,正是王爷善举。”亦山虽年轻,说话却很稳重,念诵佛号一如佛语梵音,使人心下安定。
亦山请泉亭王及王妃入塔,讲颂佛理和云游见闻。尉迟晓听说他去过兑国江南,自然细问。亦山便说起在江南挂单新岁撞钟的场景。
“记得那年撞钟的是行正大法师,行正法师深明佛法,是不可多得的得道高僧。”亦山道。
尉迟晓说:“我年少时也曾往化宁寺去过一次,有幸见过行正方丈,未想过了这些年方丈还在化宁寺。”
“这倒没听你说过。”唐瑾笑说。
尉迟晓道:“那时我正预备往金陵赶考,路过化宁寺拜佛,正巧遇到行正方丈。”
这样偶遇的典故里,常有谶言一类,唐瑾逗趣问道:“方丈可给过你什么箴言?”
“你这样一说,倒好像真有一句。”尉迟晓道,“‘世间万物皆是化相’,而今想来似有其道。”
“‘命由己造,相由心生’,是所谓‘世间万物皆是化相’。然化相者亦是虚幻。”亦山道,“小僧揣测行正方丈之意,王妃或有执念,不能堪破虚幻。”
尉迟晓忽而不语,低眉思忖。
唐瑾知她被触动心事,与亦山闲话两句便就告辞了。
回去的路上,在船舱之中,唐瑾与她说:“这世间事多有执念,就算看不破也没关系。”
尉迟晓道:“若是这执念终将伤人呢?”
唐瑾心下明了,含笑说道:“我早说过,便是杀了我,我也不后悔。”明丽的笑容艳了北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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